阿保瞥了谢苍穹一眼，冷笑道，“臭道士，被人识破了吧。”
老袁看着阿保，问道，“丐帮的？几袋了？”
阿保靠上了门边，满脸大爷样，反问他，“怎么？你是哪家的手下，也想掺一脚？”
老袁垂眼看了唐起阳一眼，奇怪道，“怎么，这小子有什么宝贝不成？”
阿保和谢苍穹对视一眼，试探道，“前辈真是不知？”
“你们打什么主意？”老袁看向他们，皱了眉。
谢苍穹心下思量，发觉面前这人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，于是拱手问道，“请问前辈是……？”
“形意拳，袁成春。”
谢苍穹听罢，恍然道，“原来是北拳袁，久仰久仰。”
老袁挥手把阿保谢苍穹的揖给打散了，“那点旧名，别提了。我和这小子师傅有几分交情，人我给他弄上去，你们继续蹲门口喝吧。”
阿保这回没拦，靠门边袖手旁观，见老袁把一滩泥样的唐起阳给架了起来，跨步进门，这出了声，叫住了老袁。
“前辈。”
老袁闻声驻足，回头望他。
阿保站直了身，端端正正地抱了一拳，“年少流落，在平遥城得前辈赏一口吃食，撑住了一口气，救命之恩，今日才有缘答谢，惭愧。”
老袁得目光在阿保脸上停一会儿，点了点头，“我记住了。”
说完，搀着唐起阳跨过大堂，上了楼去。
门口，谢苍穹目视着那两人离去，这才杵了杵阿保的手肘，问道，“你真的和他见过？”
阿保哼笑一声，说不出什么意思，几分嘲笑又几分叹惘。
“也许是吧，如果他真的是北拳。”阿保靠回了门边，继续说道，“我见他那时，他一身骨相，清瘦孤绝，现如今这德行，谁认得出他是不是真人。”
“老一代啊，”谢苍穹也感叹，“当年风光，刀枪剑戟，棍棒长兵，拳脚和利爪，英雄带豪杰一波波现世，现如今不是归隐就是死绝，而我辈……哈，歪瓜裂枣，就这德性，连先人半分侠气都难尽，这江湖，风流不再了。”
阿保想起当初。
那年平遥城角，他尚未入丐帮，只是个衣衫褴褛的乞儿，跟别的乞丐抢地盘抢饭碗，被人用一块大石开了瓢，逃跑路上躲进一个墙角，又冷又饿，头上还不停留着血。那年有人青衫长袍，牵马路过，脸上皮肉紧绷，双颧高露，两颊内陷，站在巷口，冷漠地看着乞儿蜷缩。
那乞儿看着来人，泪混着血一起落在地上，却仍旧咬着唇，不肯开口乞怜。
家道中落，少儿爷也成街边客，命贱，却心高。
巷口那男人把怀里揣着的两个干瘪的馒头扔了过去，不说一句，牵马走了。
绝处逢生，身段和心气悉数重断，此后身入君山，丢笔墨，武棍棒。
那时袁成春尚未出名，只在那一带有些许侠名，后来再听，竟已经成了北拳。
再后来，就没后来了。
阿保深吸一口气，往门前石阶上踹了一脚，“干他娘的世道。”
一朝风雨尽。
老袁把唐起阳架回了房，把人放到榻上后，老袁的手摸向了唐起阳的脉门。
身后传来推门声，刘齐进来了。
他一推门就看见老袁在自己屋里，吓得一愣，后退几步，看了看门，似乎在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。
老袁把手收了回来，对刘齐招手，“别看了，没走错。”
“见过前辈。”刘齐在门口拜了个礼，这才进门，“前辈怎么在这？”
“这小子醉了，我给他弄回来。”老袁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唐起阳。
刘齐沉吟了一下，走过去看了看，下了结论，“无事，酒量太差罢了。”
“小子，”老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，坐在了桌边，“你是药谷出来的？”
“是。”刘齐点头。
“你们谷主近来好吗？”老袁问道。
刘齐摇头表示不知道，回答说，“谷主云游去了，一般有消息都是传到大师兄那里，我并不知晓他的近况。”
“云游？”老袁瞥眼看他，“怎么那么多人都不见踪影了？”
“啊？”刘齐没听明白。
老袁喝干一口茶，解释道，“你不觉得奇怪吗？这些个江湖老人，做门主、谷主、掌门的，一个个不是云游就是换代，这年头流行甩手买卖，把摊子全扔给小辈做？”
“巧合吧。”刘齐猜测，“总不能是大家约着一起闹失踪吧？”
“谁知道呢。能留下的才是能人，我就是个江湖里留不下东西的废物，猜不了那些能人的心思。”老袁把杯子倒扣，站了起来，“只是故事听多了，未免有些自己的牢骚，就想问问你们年轻人有没有什么别的看法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刘齐摇头。
“小子，你们什么时候动身？”老袁问。
“得看叶姑娘的状况了。”刘齐想起叶清，也是满面愁容，到现在都不见醒，状况时好时坏，一刻都走不开人。他今天看了她一天，到现在一下眼都没合过，飘忽忽的，连脑子都转不动了。
“不行就再歇歇吧，他们羽衣大典也不在这一时，荆州城到扬州也要不了多久的路程，不急。”老袁拍了拍刘齐的肩，“我走了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“多谢前辈。”刘齐转身作礼。
老袁抬手打断了他，“行了，别整那么多虚礼。”
……
第二天唐起阳起来整个人都是软的，头痛欲裂，胃里泛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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