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清这一整天都迷着，刘齐和花岚轮番守着她，个个熬得跟蔫了的茄子似的，抽掉了半身劲。
唐起阳给她俩送饭时问了几句，发现他们做大夫的都得这么熬，三五天连转都是常事。
唐起阳帮不上什么忙，只能在送饭打杂这件事上帮帮手了。
老袁像是从未提过要教他形意拳一样，还是一直在灶房里忙碌着，偶尔出来闹几次事，不是挑食客刺就是找老蔡的麻烦，唐起阳觉得这小破客栈有他这么一尊大佛摆着，还没关门真的是蔡掌柜能力出众一身本事。
背地里，唐起阳被老袁的话伤着了自尊心，自己偷偷摸摸出了客栈，找了个偏僻的野地开始没完没了地运刀，一手游龙从头至尾，从傍晚练到月上中天，虫鸣几许。
或许是心境出了问题，竟是越练越不顺手，越练越挥不下刀，往常一连带过的招式现在漏洞百出，怎么练怎么觉得不对，到最后干脆把刀扔了，自己坐在地上发愣。
“难道我真的不行？”
唐起阳看着仍在手边的刀，突然开始怀疑起来，“我练了那么久，也没得过师傅两句赞许，是不是我真的天资极差，他都看不下去？”
后来一想自己往年对自己武功定义的参照也就是唐起月那水货，水上比水，也不过是更水而已。
“难不成我们就一菜兄菜妹？一出家门就要给人收韭菜？”唐起阳心里疑惑。四下漆黑，时有妖风起，吹的远处山林四摆，鬼影一样。
“就是有鬼我也打不过。”唐起阳丧气地往地上一摊，躺平了。
脑子里乱糟糟的，什么都在想，又好像什么都没想。
一会儿回想老袁对自己刀功的评价，一会儿推测着唐起月现在过得怎么样，一会又想起苏先生，一想起来还有点酸，他说自己可以叫唐韭菜，是不是已经看出来自己这没本事的鸟样，暗地里笑话自己呢？
顿时就有点气。
唐起阳把苏木给的那个装蛊的小瓶掏了出来，拿在眼前看着。
“你说我要是想不开吃了蛊去自杀，那能不能算同生共死？”唐起阳把玩着瓷瓶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，“同生肯定不能算，我俩差太多年了。那这算什么？同归于尽？”
“能算殉情吗？”唐起阳有点乐，暗暗地笑了出来。
春至夏夜，夜风吹得还是有些凉。唐起阳躺了一会儿，把刀捡了回来，往客栈走去。
什么名扬天下，下酒的笑话吗？还朝廷命令，还皇子龙孙，大侠？盟主？草包罢了。
土路上积着水，唐起阳踩得一脚深脚浅，跌跌撞撞的。
腕力一带，刀入了鞘，路却难料。
回了客栈，门口阿保和谢苍穹两人门神一样，一左一右往人家门前坐着，各拎着一坛酒，谁也没搭理谁，就这么靠着门边，各自咕咚咕咚喝着酒。
阿保见唐起阳走来，扬了扬酒坛，吆喝道，“兄弟，喝酒吗？”
也不等唐起阳搭话，他手一扔，把酒坛扔给了唐起阳，稳稳当当，没撒一滴。
唐起阳接过酒坛，往里面看了一眼，还剩小半坛。
“喝过酒吗？”谢苍穹问道。
唐起阳摇摇头，“不怎么喝。”说完，也坐了过去，没往门槛上凑，坐到了地上，冰冰凉凉。
谢苍穹笑起来，又灌了自己一回，喝完砸吧了下嘴，感叹道，“美酒佳酿，一梦黄粱。”
唐起阳看了看酒坛，抬手喝了一口，呛辣且如尿，难喝至极。
他好半天才把酒咽下去，难以置信地问道，“这东西这么难喝，你们干嘛这么着迷？”
阿保听了，哈哈大笑起来，一巴掌拍上了唐起阳的后背，“哪里来的小毛孩，什么都不懂，怎么就敢往江湖里送？”
唐起阳把阿保的手推开了，低头看了看，又灌了一口酒。
“难喝。”
阿保又笑，一揽手把唐起阳手里的酒坛拿了回来，仰头猛灌。
“欸……”唐起阳伸手去拦，“这么喝会醉的。”
阿保没理他，把坛里的酒喝了个干净，酒坛往墙角一砸，扬手蹭了蹭嘴角漏出来的酒液。
谢苍穹在一旁冷哼着笑了一句，“要不是图醉，谁喝酒呢？”
酒劲上涌，唐起阳觉得脸上开始发烫，喉间顺着肚腹一路郁气被激了是上来，激得眼眶也开始变烫。
阿保撑着头，看着唐起阳。
“怎么了？”唐起阳问他。
阿保扯出来个有些苦的笑，手搭上了唐起阳的肩。
“兄弟，问你个问题啊。”
唐起阳点头，等着他问。
“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门下出来的人，过得是不是潇洒痛快，顺顺坦坦啊？”
唐起阳听他这话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。
阿保手揽了过去，搭在了唐起阳肩上，整个人酒气熏天，难闻得很，“老子这么搭着你，能不能也借你点气运，往后过得舒坦点？”
唐起阳说不出话，瞥眼去看他，问道，“还有酒吗？”
“哈哈哈！”一旁的谢苍穹整个人笑摊在门边，快断气一样，“有啊，我们这些人什么都缺，酒不能缺。”
他把自己的酒坛往前一推，推给唐起阳，“明夜朗朗，清风彻彻，此宜痛饮！”
唐起阳一把接过，像阿保一样给自己灌了个干净，酒坛子一砸，四散五裂。
“痛快！”他叫道。
阿保整个人摊在了唐起阳身上，哈哈地笑了起来。
谢苍穹摇了摇头，叹道，“你们这些粗鲁人，好好喝酒不行吗，非得把罐子给砸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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