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进了厅堂，打过招呼后落座，有小丫鬟奉茶上来。
付流藜抬眼看向付流萤，这个妹妹几月不见，竟然消瘦不少。
本就弱柳扶风之姿，这会儿看着更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。
母亲秦氏最是心疼付流萤，见状差点没把眼珠子哭出来，若不是想着今天付世鸿过生辰，只怕要收不住泪水。
付流萤瘦了，周泽方定然讨不了好，被护女心切的秦氏好一顿埋怨，连带姑母付氏也遭了冷脸。
付氏满脸委屈：“前两个月暑热，流萤胃口不好，大夫说她不能吃冰镇寒凉之物。如今天气转凉了，又惧寒怕冷，我可是早就把炭盆用上了呢！”
她知道付流萤体弱，每年用炭最多的就数她了，还没下雪已经过上深冬的日子。
秦氏笑容一敛：“大姑子这话听着似有怨怼之意？”
“哪能呢！”付氏一拍膝盖，道：“流萤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，那不得跟亲闺女一样，现在她又嫁给泽方，是我周家人，哪有不心疼的道理。”
“行了，”付世鸿斜了秦氏一眼，示意她噤声，朝付氏解释道：“她这是关心则乱，言语有失，大姐莫要往心里去。”
付氏挥手笑道：“咱们亲上加亲，本就是一家人，说话无须拐弯抹角。”
“大姐深明大义，流萤就靠你多担待了。”付世鸿语重心长。
对面喝茶的付流藜，冷眼看着他们和乐融融一家人。
她这个姑母，颇有些世人难以避免的势利眼，重利。
也许是真的喜欢流萤，不止为了她背后的嫁妆，但眼看儿媳妇有个公主命，这么难伺候，时日久了，这份喜欢恐怕也消磨了。
如今秦氏还为着流萤有意问罪，态度已经说得上不客气了，姑母心中难免着恼。
她只是隐而不发。
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？
正思索着，晏魁一手握住付流藜的爪子，站起身道：“我们去接一下祖母。”
老夫人这会儿还没出来呢，也不到饭点。
付锦州笑道：“你们倒是有心，不过祖母应该快来了，不用跑这一趟。”
晏魁指了指尹青手里捧着的礼盒，笑道：“上次过来没有特意前去拜见，索性这次把礼数补足了。”
付锦州见状，也不拦他，点点头：“那我同去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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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上，付锦州告诉他们，老夫人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。
家中养的几个大夫，随着流萤出嫁跟过去两个，还留下一人，三两日就给老人诊脉。
往年像是这种生辰的好日子，老夫人都早早梳洗了，坐厅堂上跟大家谈笑。
付流藜听完，不由担忧：“祖母看似无喜无悲，实际上并不开心，怎么办呢？”
情深不寿。
当年祖父待祖母太好了，如今留下她一个人，也活了这么些年。
并非说没有把儿孙放心上，只是心里最为牵挂的人已经不在，谁也不能替代。
付锦州摇摇头道：“此乃我们小辈的不是。”
“这事未必不可解，”晏魁笑了笑：“大哥早日抱上儿子，送到祖母跟前养着，孺慕之情兴许能打动她。”
须知同一屋檐下尚且分了不同院落，若是近在眼前朝夕相处，不产生情感都难。
何况幼儿顽皮闹腾，能消磨掉老人许多时间精力，稳稳攥住她所有的注意力。
付流藜一想，觉得可行，“不失为一个好办法。”
付锦州闻言哈哈大笑：“那可太好了！本来就要趁今日告知你们，我就要做父亲了。”
“这么巧？”说到孩子就有了，付流藜双眼一亮：“是黄鹂姐姐？”
付锦州高兴的一点头，“父亲的意思是下个月挑选良道吉日迎娶，赶在过年前完婚。”
付锦州本有婚约，在两个妹妹出嫁后就该轮到他了。
付家上下早为此做足了准备，只等着迎娶少夫人进门，不料突生变故。
女方家庭忽然上门退亲，把聘礼尽数返还，还赔礼道歉。
他们没说具体原因，只感叹闺女没有福气，能嫁给付家大少爷。
付世鸿和秦氏又是震惊又是恼怒，当天就遣人去打听。
有小道消息说是那姑娘心有所属，又说私奔被逮回来，还有说她意欲落发为尼……
高门大户里头，传言真真假假的辨别不清楚。
不过总算明白一点，这是个不安分的主，来日做成付家儿媳只怕也要生事。
亲家做不成，倒不必去做仇家。
付家也不死缠烂打，收回聘礼另行挑选儿媳就是。
付锦州身为被退婚的当事人，一点不着急，没觉得羞耻恼怒。
女子十五六嫁人，男儿却自由许多，尚未弱冠，迟个一两年无大碍。
况且，在付锦州心里，黄鹂就很好。
她虽然出身微贱，但为人和善，最是安分守己。
付家是商户，没有那些瞧不起奴籍的毛病，虽然以黄鹂为妻，传出去会受到部分人议论，不过只是一时的。
多少丫鬟做了姨娘然后扶正的，不算新鲜。
黄鹂只是省去姨娘这一步罢了，恰巧她怀上孩子，名正言顺。
付流藜听完一喜，笑道：“便提前恭贺大哥，我给黄鹂姐姐带了礼物，锦上添花。”
礼物是出自青玉阁的成套首饰，没有女子不爱扮俏，如今她正经营着，送礼倒是省心不少。
既是礼物，也是上次黄鹂送她屏风摆件的回礼。
付锦州没有推辞，代黄鹂先行谢过妹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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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老夫人院里，她已经收拾妥当，正要往前厅去。
看见三人特意过来，不禁笑了：“这是催促我老婆子来了？”
“什么呀，”付流藜上前搀扶住她，“祖母，您孙女婿来给您请安呢。”
老夫人看向笑意盈盈的晏魁，直夸他孝顺：“都是好孩子。”
给岳父的贺礼晏魁没有插手，全凭付流藜安排，给老夫人的这份，却是他自己挑的。
打开一看，是一尊玉雕摆件。
笑眯了眼的寿星公，座下两个胖乎乎的小仙童，手上捧着大寿桃。
不是新鲜题材，不过这个玉雕胜在玉质清透，雕工细腻，温润有光，瞧着就令人不自觉带上浅笑。
“不知道的，还以为今儿我过寿。”老夫人捧着玉雕笑道。
晏魁道：“不是寿辰，小辈们的心愿却没有改变。”
希望长者福寿安康，好让他们尽心尽孝。
老夫人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，猜想是付流藜同他提过什么，摆摆手叫丫鬟把玉雕摆起来。
摆在醒目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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