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有恶鬼索命的说法吗？”唐起阳想了想，“而且大多数人都会害怕鬼啊。”
“可是你我死后也会成为鬼魂呀，周围所有人，都有变成鬼的一天。按这么想的话，其实鬼也是人，是我们。”苏木说。
“可是那毕竟是死后的事情了呀，我连明天都不能知道，更何况死后。太远了，太玄了。”唐起阳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，“我觉得苏先生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，坦荡不怕鬼来看，可是我就不行了，我好像就没干过什么特别能成为自己底气的事，要说正气凛然吓鬼三千里，那就肯定不行。”
苏木小心地把挖出来地参拿狍子皮包好，才回答唐起阳，“你还年轻，路还长，说这话还太早了。”
唐起阳蹲在苏木身边，有些失落地说道，“苏先生，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。花岚说你一个人抗下整个药谷的名声，好强。而且你医术也好，治病救人，妙手回春。说实话，我有时候会拿自己和你比比，然后越比越觉得自己真的差好多。苏先生一句话，掷地有声，前呼后应的，我呢，嘴都磨破了也不见得有人听我在说什么。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。我以前就觉得，无所谓吧，我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，干点杂活，讨讨生活，能安安稳稳地活着我就觉得很好很开心了。可是这突然有一天，所有人都说不行，你不是普通人了，你要负责，你要去做你该做的事，可是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啊？这个落差太大了，我本来只想独善其身，突然就要兼济天下，可是我的格局里塞不下天下那么大呀，我就是一个小兵，非让我当将军，这不是开玩笑吗？”
“没有人天生就是将军的。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。我也会累，也会沮丧，有难处第一反应也是逃避，也会不想干活，就想天天游手好闲，最好还能提着把刀，满世界乱跑。”苏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，“对了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，其实我小时候并不想做大夫的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好，那我现在跟你说。”苏木把肩上的药篓放了下来，把包好的人参放了进去，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，注视着唐起阳的眼睛，认真地与他对话，“我小时候想当大侠。就是那种，扶危济困，劫富济贫，名号说出去响当当，一堆人前仆后继跑来下挑战书的那种大侠。”
唐起阳惊了，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木，“真没看出来啊……”
“是啊，所以说造化弄人。少时往后看，满眼都是风光，现在长大了，自己说来都觉得像是上辈子的事。”苏木无所谓地笑笑，“你信命吗？”
“不太信，我命由我不由天嘛。”唐起阳回答。
“可是我信，我相信人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，你要去哪，做什么，其实早就有了定数。”苏木说。
“那这样的话，我还努力什么，我就等着了呗，反正命运就是这样，迟早都会这样。”唐起阳白眼一翻，很不以为然。
“可是你服吗？”苏木问他，“我不服。我以前也在想，如果真的人定不能胜天，那我还挣扎些什么。可是我发现，好像所谓的命运，只是大事件，大方向，可是那些小事，或者说，没那么多方向性的事情，都在我自己手里的。有个说法，人生一半在天上，一半在手上，你的能力越强，能从天那半边抢过来的就越多，可能性就越大，你真的一振不厥了，那所有的东西都被天上那位抢走了，那就真的只是个造化下的傀儡了。”
“你是想启示我点什么吗？”唐起阳突然问。
“我没有，”苏木手一撑，把自己撑了起来，拍了拍自己的后摆然后说，“我没有想启示你的，我只是说了些我自己的感受而已。”
唐起阳沉默了会，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，眉眼间的茫然与犹疑一扫而空，彻底展开了，“多谢了。”
“拿什么谢我？”苏木眉毛一挑，开始讨债。
唐起阳一呆，完全没想到苏木会是这个反应。
苏木笑着转过了身，继续往前探寻着，“那你可要好好想哦，我会一直记得你还欠我一份谢礼的。”
唐起阳蹲在原地，有点回不来神，“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变了？”
……
千山雪，远古月。
曾有人遗世独立，飘飘欲仙，明净几许，毫不染尘土。
呼为谪仙。
而今流落世间，满身烟火，酒与肉穿肠而过，有血有泪。
这是人间。
……
高岭之花啊，你怎么崩塌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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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清见到苏木的时候，都已经快中午了。
叶清见到苏木，飞快上前，抱了个拳，“羽衣三弟子叶清，求见药谷掌事。”
苏木愣了一下，回了一礼，“药谷大弟子，苏木。姑娘有何事？”
“求请药谷，助我夺回羽衣。”叶清抬头，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木的眼睛。
苏木沉吟了一会，把肩上的药篓递给刘齐，嘱咐他送到药材房，“进屋细说吧，姑娘请随我来。”
苏木把叶清带入了书房。
叶清刚进书房，就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，递给了苏木，“家师说，贵谷谷主曾许诺要完成她一个愿望，这是信物。”
苏木接了过来，仔细看了看，“略有耳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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