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使陈欢喜对老汤氏没有半点好感，可是在听到这话后，还是忍不住一惊，“此话当真？！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
陈翠儿一脸凝重，“这几日她精神状态每况愈下，脸上的颜色看起来也有些吓人……昨儿白天她出来了一次，小多福见了她吓得哇哇直哭！”
陈欢喜皱起了眉头。
陈翠儿看了她一眼，继续说道，“我娘说，将死之人晦气得很，怕小多福染上晦气，就不让我们跟她见面。”
听着陈翠儿平淡无奇的语气，再看看她脸上没有半分关心的神色，陈欢喜心中又是一阵感慨。
从小到大，老汤氏把陈翠儿这个大孙女当做眼珠子似的疼爱着，就算是她心里重男轻女，觉得阿城才是老唐家传宗接代的正经孙儿，可是对阿城还不如陈翠儿那样好。
因此，阿城每每都在埋怨，说奶奶只爱陈翠儿，不喜欢他们姐弟俩。
这倒也是句实话。
可是眼下再看到陈翠儿这幅轻描淡写的态度，陈欢喜又对老汤氏又了一丝怜悯。
这丝怜悯也不过一闪而逝。
因为，她听到院子里传来老汤氏沙哑的、带着震怒的声音，“是欢喜回来了？这个孽障东西，回娘家也不知道先来给我这个奶奶磕头请安，真是愈发的不懂规矩了！”
张氏也在嘀咕着，不过听着像是在为陈欢喜说话。
只不过因着小多福在玩拨浪鼓，张氏说什么听不真切。
陈翠儿也听到了老汤氏的话，颇为无奈的看了陈欢喜一眼，挑眉说道，“你可听见了？”
“嗯。”
陈欢喜瘪了瘪嘴。
陈翠儿叹了一口气，“我带着小多福刚回来那会儿，她一日几次的出来骂我，说我丢尽了咱们老陈家的脸面。”
“还说我放着赵家大少奶奶这样的尊荣不要，却偏偏要回来做穷人……还说什么我一个女人家，带着个孩子回娘家住，定是因为被赵家给赶回来了，被赵子敬给休了。”
“对小多福也没有好语气，不说抱抱她，就是见着了，也说是赵家的种云云，以至于小多福见了她都往我怀里躲。”
陈翠儿神色颇为无奈。
但言语之中，更是不加掩饰的带着对老汤氏的不满。
这也难怪，从前陈翠儿还没嫁入赵家时，不管老汤氏有多疼爱她，对老汤氏想蹬鼻子上脸就蹬鼻子上脸，从没考虑过什么尊老爱幼一说来。
而如今陈翠儿已经也当了娘亲，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，老母鸡护仔。
纵使老汤氏是陈翠儿的奶奶又如何，一旦伤害到小多福，陈翠儿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孩子。
因此，今儿陈翠儿说话这态度、这语气，倒也可以理解了。
“我就不懂了，分明是我主动要跟赵子敬和离的，怎的到了她眼中，就成了我是被赵子敬给休了，被赵家给赶回来了？”
陈翠儿情绪有些激动，“难道，我嫁过人、有了孩子，离了赵家日后我就不能活了么？”
“别激动，她的想法哪里是我们正常人可以猜得到的？”
陈欢喜拍了拍陈翠儿的肩膀安慰了一下，听到老汤氏在院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可小多福似乎已经困了，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们，趴在一旁没有再玩闹。
怕老汤氏吵了小多福歇息，陈欢喜还是站起身，“我出去看看吧。”
许是将死之人的缘故，老汤氏这胆量也比从前大了一些。
自从陈欢喜在城里做生意、后来又嫁给赵子元了，老汤氏一来想要讨好这个孙女，从陈欢喜这里得点银子去看病，自己也攒点私房钱之类的。
二来，人家陈欢喜如今是正经的赵家二少奶奶，老汤氏哪里敢招惹？
因此几乎不敢再找陈欢喜的麻烦。
今晚，却是个例外啊。
陈欢喜打开门走了出去，老汤氏穿着打了无数补丁的旧棉衣，站在屋檐下，一脸不语的盯着张氏。
陈大武没有出来，张氏还在一旁劝着她，“娘，外面这么冷，你还是进屋去躺着吧！你这病才刚好了些，若是又着了凉，这寒冬腊月的可遭罪啊。”
屋檐下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，散发出昏暗的黄色光芒。
老汤氏正站在灯笼下，昏暗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脸上，那不悦的神色看起来也带着几分诡异的感觉。
陈欢喜心中无端的生出一股子寒意来。
她抬步走近，皱眉看向老汤氏，“听说你病得都快死了，可我瞧着这精神气儿还不错，这大冷的天还站在外面吹风。”
她跟老汤氏早已撕破脸皮，老汤氏也知道她对她没有半分敬意。
因此，这一番话也不算是过分。
毕竟，老汤氏对她做的那些事情，跟这番话听着“大不敬”的话相比，还真是大巫见小巫呢。
“你这个忤逆东西！见着我都不知道喊一声了？！”
老汤氏拿眼瞪着她，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，实在是不像是将死之人。
不过，瞧着老汤氏那晦暗的脸色，已经严重下垂的眼皮，整个人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……单是看老汤氏这神情，就带着几分诡异，以及麻木的感觉。
想来，怕是回光返照之类的？
陈欢喜在心底揣测。
“你要我喊你什么？”
陈欢喜冷笑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，“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，你是病死也好、老死也好，跟我都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“就算是你病死了，我也不会回来给你送终。”
这句话也没毛病啊！
陈大武还在世呢，就算是老汤氏病死了，自然该陈大武与张氏给她准备后事，她这个孙女确实管不着。
“你……你这个混账玩意儿，几个月不见，你这个小贱人倒是愈发的牙尖嘴利了！”
老汤氏被她这一番话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。
骂她孽障东西、混账玩意儿什么的她都可以不计较，可是这普天之下，哪里有自己的亲奶奶，骂自己的亲孙女是小贱人的？！
陈欢喜脸色一冷，毫不客气的说道，“跟你这个老贱人相比，我还差得远呢！”
“还想我给你磕头请安？！真当自己是皇太后呢？！你还想怎么着？要不要我一脚将你踹上天去啊？！”
陈欢喜对着老汤氏劈头盖脸便是一番怒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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