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过了今日，我们就进城去，回咱的小院子。”
赵子元走回床边，抚摸了一下她乌黑如瀑的长发，手指在她脸颊边流连忘返，低声说道。
“这么快？”
陈欢喜有些不敢置信。
先前他们也是说好了的，成亲后便会回城里去。
一来陈欢喜的铺子要准备开业了，二来便是陈欢喜与赵夫人之间的尴尬关系，为避免两人多次碰面心里不快，更难免会发生一些言语上的摩擦，导致婆媳关系愈演愈烈。
所以，他们决定不在涌泉村长住。
但是昨天迅儿与蛋儿的出现，让陈欢喜与赵夫人之间的那层原本就裂了缝的关系，更是下跌至冰点。
如今她与赵夫人，怕是还不如房姨娘与陈翠儿那般，就连表面上的和睦都没有了。
且因为蛋儿的缘故，赵夫人也没有再顾忌赵子元的感受，竟是直接将对陈欢喜的不喜表现了出来。
“嗯。”
赵子元应了一声，依依不舍的收回手，“明日清晨就动身。”
其实，他很想即刻就起身。
可想着陈欢喜眼下身子还不适，至少让她好好歇息一晚，明儿再走吧。
知道赵子元心里在想什么，陈欢喜觉得心中复杂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开来，“其实，你不必为了我，做到这种地步的……”
“好歹，赵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。”
陈欢喜低声说道。
又来了，这话又来了……他该如何给陈欢喜解释，他并非原身赵子元，所以赵夫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？！
若是不说，陈欢喜会一直带着负罪心理，认为全都是因为她的缘故，赵子元才这般对自己的母亲不屑一顾。
可若是说了的话，陈欢喜会原谅他吗？
他是百里珩，陈欢喜心底最深处既爱着、又恨着的百里珩。
他是不是该赌一把，赌一赌陈欢喜到底是对他的爱意更多，还是恨意更深？
若是爱意更多，肯定不会生气他这么久以来的隐瞒；
但若是恨意更多的话……
依着陈欢喜这干脆利落的性子，只怕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原谅他了，那时他便是真的失去她了。
他不敢赌。
就在赵子元犹豫不决时，凌风敲门进来了，说陈翠儿带着小多福过来与陈欢喜说说话。
赵子元便起身出去了，将空间留给她们。
许久没见过小多福了，眼下这小丫头也有好几个月大了，白白胖胖的，见着陈欢喜也不认生，任由她抱过去也不哭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陈欢喜。
“哟，看来我们小多福还记得我呢。”
陈欢喜又惊又喜的看了一眼陈翠儿。
陈翠儿也微微一笑，柔声道，“是呢，我们多福自是认识姨母的……不对，如今该叫婶婶了。”
听到这话，陈欢喜忍不住多看了陈翠儿两眼。
因着一直在城里，陈欢喜后来也甚少与陈翠儿见面，更不提相处了。
她发现，自从陈翠儿做了母亲后，这浑身上下的气质也趋于温和，看人的目光也不像从前那样咄咄逼人，令人感到不适。
相反，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母爱的温馨感。
看来，当真是小多福改变了她。
想到这里，陈欢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，真心为她感到高兴。
小多福自是还不会喊人的，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陈欢喜的衣裳，两只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陈欢喜，似乎是在分辨抱着她的人，是除了娘亲以外的谁？
“我刚刚走到外面，就听到你们要搬进城里去住了？”
陈翠儿问道。
她这听觉还挺灵敏的嘛。
陈欢喜也没隐瞒，想着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，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，“嗯，我的铺子准备开业了，住在城里到底是方便一些。”
其实，不用她多说，陈翠儿也知道是什么原因。
听到陈欢喜的回答，陈翠儿低低的叹了一口气，语气不明的说了一句，“你说说，咱们女人这辈子都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从前还在家里时，总幻想着成亲后的生活，可这嫁到了别人家里，却又总是怀念从前在家做姑娘的日子。”
“虽说从前的生活清贫了些，可到底没有那些勾心斗争、腌臜恶心的事情。”
说着，陈翠儿又叹了一口气，脸色失落，“咱们女人啊这辈子啊，也甭有其他的念头了，咱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，整日里看男人的脸色、看老婆子的脸色过活，谁也救不了咱。”
这话听起来是在说女人，可是陈欢喜知道，陈翠儿其实说的是她自己呢。
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陈欢喜幽幽的接了一句。
陈翠儿又难免多看了她两眼，欲言又止的收回了目光。
看起来有话要说，却又碍于其他念头，似乎不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。
良久，陈翠儿才低声说道，“欢喜，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。”
“从前是我不对……”
陈翠儿眉头紧锁，眼中闪过一丝怅惘，“那会儿年少不懂事，如今做了母亲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可笑！也正是因为做了母亲，我心里的想法才成熟了一些。”
“欢喜，你铺子里可还差人手？打杂也行，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城去？”
最后，陈翠儿索性是抛开脸面，腆着脸将心里的请求说了出来。
“你要进城去？赵子敬可允许？房姨娘可允许？还有，你若是进城去了，小多福可怎么办？她还这么小，你可忍心将她扔在赵家么？你放心么？”
陈欢喜吃了一惊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出来。
陈翠儿低下头，好半晌才闷声答道，“你说的这些问题，我都考虑过。”
“我是想，带着孩子一起进城去。”
说罢，陈翠儿又抬起头，眼中带着明显的哀求之意，“欢喜，若是让我将多福扔在赵家不闻不问，我是如何也做不到的。”
“赵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，我怎能将她一个孩子扔下呢？这是我的亲生骨肉，哪怕是跟着我出去过苦日子，咱们娘俩过得再清贫，我也要带着她。”
陈翠儿神色坚定，看向小多福的目光满是慈爱。
想来，这便真的是母爱无价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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