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……死到临头良心发现了么？
看着老汤氏的模样，陈欢喜不禁蹙眉，脸上神色仍旧不为所动，只淡淡的看着老汤氏，没有说话。
呵，她才不信呢，老汤氏会在一夕之间突然就知道自己错了。
之前做过那么多伤害她与阿城的事情，眼下她只不过是给了她五两银子罢了，她便又哭又悔恨的表现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，分明是为了堵住旁人的嘴罢了！
她是如何对陈欢喜们一家人的，村里人也都清楚。
所以，她怕村民们会因为更加的唾弃她，才用了这么一招，打苦情牌！
“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，真正到了病入膏肓的这一步啊，我才知道从前的事情，我自己错的多离谱！”
“身为奶奶，我的确是没有尽到一个奶奶该尽到的责任，欢喜，是奶奶对不起你和阿城，都是奶奶不好！”
老汤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原本那黑沉难看的脸色，此刻更是暗沉不已。
好死不如赖活着……
这一句，陈欢喜相信是老汤氏的心里话，可其他的话么，就当听听就行了！
这时，周大娘不高兴的皱着眉头，“汤大婶子，这可是大喜的日子，你这样哭哭啼啼的，不是更显晦气么？！”
今儿已经十三了，再过两日，便是歇客之日。
再过三日，陈欢喜就要正式嫁入赵家，成为赵子元的妻，赵家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。
所以，这两日也的确不要哭哭啼啼，显得晦气。
周大娘的话，不少人都纷纷附和起来，老汤氏听到了，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，尴尬的想要找条地缝下钻进去。
“行了，赶紧去看大夫吧，这有病可耽误不得。”
陈欢喜摆了摆手，示意老汤氏该干嘛干嘛去，别在这里碍眼。
老汤氏自然也听出陈欢喜话语中的驱逐之意，虽说心中不悦，可到底怀里还揣着那烫手山芋似的五两银子，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，就算心中有气也实在是不好发作出来。
于是，老汤氏干笑两声，赶紧转身出去了。
她这一走啊，院子里又才重新热闹起来。
老汤氏揣着银子回了隔壁院子，陈大武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屋檐下，催促着张氏赶紧做晚饭，说自己中午没吃饱，这会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。
张氏也很无奈啊。
家里只有几两米了，这两顿都只能做白米稀饭，连点配菜也没有。
老汤氏是生病了，不管吃什么，也吃不了多少。
而陈大武作为一个中年男人，喝上一碗那清的能倒映出人影的白米稀饭，又哪里顶用？
张氏一边烧火，一边抹眼泪，自言自语的唉声叹气，“今晚尚可再熬点白米粥，明日又该吃什么去？”
明儿一早，就是下锅的米都没有了！
如今他们一家人在村里的口碑实在是太差了，所以也没什么人请陈大武去做工，就算包了什么活儿，也没有人愿意拉陈大武一把。
而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，可以说当真是穷得连老鼠都不愿光顾了。
昨儿陈大武也提出去找陈翠儿接济接济，可一想到陈翠儿因着生了个女儿的缘故，在赵家，尤其是房姨娘的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，她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，张氏便劝说陈大武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如此窘迫的处境，当真是逼得人要走投无路了。
从嫁给陈大武以来，这还是张氏第一次吃不饱饭……
老汤氏一进门，就听到张氏的自然自语，当即脸色就是一白。
她只知道陈大武最近的确是穷，可却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，竟是连饭都吃不上了。
也难怪，一直拖着不肯给她请大夫看病。
想到这里，老汤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心里想着：作孽啊，这都是作孽啊！
原以为他们一家人是将陈欢喜逼得走投无路，可谁知道，最后竟是陈大武他们穷得捉襟见肘的，人家陈欢喜反而过得无比滋润，压根儿不用为了银钱的事情发愁。
怀里这五两银子硌的老汤氏胸口一阵钝钝的痛。
犹豫再三，她咬紧牙关，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来，递给陈大武，“这是方才喜丫头给我看大夫的钱，你且拿去买些粮食吧。”
陈大武原本正因为吃不饱饭而烦躁呢，老汤氏冷不丁的将银子递到他面前，陈大武还处于呆愣之中。
反应过来后，一把夺过老汤氏手里的银子，再三确认这的确是银子不假后，瞪着眼睛问道，“那死丫头就给了你二两？！还有没有？”
似乎，根本就没将方才老汤氏那一句“给我看大夫的钱”听进耳朵里面。
老汤氏心中一阵苦涩。
这二两银子，也权当是她用来试探陈大武的试金石了。
原本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，可眼下这么一看，只觉得自己的那点子自以为是的了解，真是太可笑了。
老汤氏装作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，“没有了，这二两银子也是她不情不愿给我的。”
还有三两银子，她便自个儿留着，去看大夫吧。
这病，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。
见此，陈大武颇为失望的收回目光，这才站起身，皱眉说道，“那死丫头也忒忤逆了，如今自己腰包胀鼓鼓的，居然还如此小气，二两银子……真是打发叫花子呢！”
老汤氏眼神闪了闪，没有搭腔，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看着老汤氏那佝偻瘦弱的背影，陈大武毫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，转身进了厨房。
“那死丫头给了老太婆二两银子，赶明儿我就去城里买些粮食，再买些肉啊菜的回来，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了！”
陈大武掂了掂手里的二两银子，一脸得意。
张氏倒是蹙眉，一脸担忧，“我方才也听到娘跟你说的话，娘说那是欢喜给她看大夫的钱啊，咱们不能全部都拿来买这些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
陈大武毫不在意的斜了张氏一眼，“她那病拖了这么久了，反正也治不好了，整日里还不是要吃咱们的住咱们的，等明儿我去买了粮食那些回来，难道她就不吃了？”
瞧瞧这番忤逆的言论，当真是与从前的陈大武判若两人！
想来，是被贫穷逼得走投无路了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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